原創 迷路者們     QQ空間曾經有一段時間流行一組圖片,講了一個故事,一個球體,為了討好一個正方體的歡心,以及討好、迎合她的“審美”。     于是“他”先后把自己磨成六邊體、正方體、三角體、菱形、梯形……再到最后的球體,它越變越小,直至破碎。最終也沒有討好到那個正方體“善變的歡心”。      我認識一個男生,我們暫且稱他為小A吧。     A是一個比較單純的男孩子,同時他也是我的大學同學。據我對他的了解,他不是一個以前“情史”很豐富的人。他長的還行,沒怎么談戀愛的原因有很多,比如以前的家庭、所處的環境、所接受的教育、家長價值觀、性格不夠開朗等等。     大學的課和中學不一樣,比較“自由”,更偏向“左跑右跑”地“找教室”。后來看他一臉“春心蕩漾”的樣子,我們作為舍友問他有什么“喜事兒”?     他在一開始一直推說的情況下,后來還是尚有余韻地把下午的“艷遇”告訴于關系比較好的我。我們幾個都知道了也一邊鼓勵他,一邊開玩笑般地調侃他,如此“悶騷”的他,終于找了個“嫂子”給我們,這下不會一直“煩”我們了啥的。     后來,我們也慢慢觀察著動向,一邊幫他分析該怎么聊。但是,有一次,A和我們說,那個女孩子不怎么理他了,明明一開始還聊的挺好的,還約出來一起去了次奶茶店。我們都安慰他,沒事兒,下一個更好。     差不多一兩天后,A興高采烈地跟我說,那女孩又理他了。我們這些“兄弟”也都是盡管平常都“調侃”他、“欺負”他什么的,但這種時候也還是替我們這個“好兒子”開心,并且安慰他,可能人家這兩天只是有事兒。     但是自從那之后,好像聽A和我們的話里感覺到,這個女孩兒有一種“釣”他的感覺,因為盡管單純的A一直訴說于我們,他們“約會”的細節,但是女孩兒的態度一直都“飄忽不定”,而且約會一直都是A請的客,那個女孩兒從來不回請什么的。     作為朋友的我們都告訴他,別追了,換一個吧,這個女孩可能不太好,只想釣他玩玩兒,畢竟不可能這么都有一段時間了,他倆的關系還沒有深入,而且沒有意思的女孩兒從不回請而一直“理所當然”地接受男人的請客,這高低說明她的教養可能有一點問題,或者可能見得男人多,這一點是A把不到他的。     那晚A獨自喝了悶酒。     后來我們也不太了解我這位舍友到底聽沒聽進勸,我們只是知道,他一直是脾氣很犟的人。     我們大體上都意識到,我這位朋友不會因此而脫單,他也會還好在我們旁邊“煩”我們,但也體諒他的心情,就不約而同地都沒有主動在他身上提這件事,想等他自己慢慢“好”起來,再慢慢把她忘掉。     那一晚,風吹的挺大,天色黑蒙蒙的,還有點兒偏紫色。九點多了,出于關心,我發消息給他,告訴他,早點兒回來,可能待會兒就下雨了,回不來。他跟我說,晚點兒回來,幫兄弟一把,幫他找人替好寢。盡管很疑惑,但我還是幫他照做了。     我和寢室里其他幾個兄弟們就一直接著打游戲什么的,沒怎么管這個茬。     大約夜里兩點以后了吧。我們是有熬夜打游戲的習慣的,但是那時候寢室里好多人都睡了,我那會兒也準備睡了。這時候有人在敲門,我一想,誰啊,這么晚來敲門。還是叼著刷了一半牙的牙刷去開了門,是小A,看上去有點兒頹廢。     我吃驚地定睛看了看他,迷迷糊糊地說道:“回來了?”他沒有正面地理我,走了過去,眼神有點兒憂郁和委屈。他走了過去,我這時候才注意到,他身上有一股挺濃的“酒味兒”。     那之后的后來,他還是和我們說了,那女孩兒騙了他。     他帶著她并請了她去了ktv、老街,并終于在覺得時機成熟時表了白。女孩兒先是拒絕,后來又把態度重新端回曖昧。     她與他要錢,再與他要包,他都應了。     之后跟那男孩兒說,她累了,想先回去,然后他便把她小心翼翼地送回學校,他本來都覺得馬到成功了已經,于是也在外面買了些酒打算請我們喝,因為覺得這次終于脫單了,高興。     買完后,“春心殘余”的他給女孩兒發了消息來問候她。不料,應來的不是任何語氣的回答,而是“紅色感嘆號”。     她把他拉黑了。     我們都知道他是“賠了夫人又折兵”,這次。我們安慰他,沒事兒。我們都知道,他給那女孩兒花了幾萬塊錢,但卻連一個肯定的答復都沒得到。     幾萬塊錢不是少數,對于大眾的莘莘大學生是如此,對于他也是,他并不是那么有錢的人,也不是向來揮金如土的人。只是太傻了,傻到癡心于一片從未接近過的冰心。    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也距離那時候過了些“歲月”,我只是后來念舊時翻看曾經的“日記本”才想著去以他寫一篇文章,本來是想寫小說,后來又寫成雜文。     日記本里記敘的我那位朋友,后來頹廢勁兒一時半會兒沒有緩起來,為了這女孩兒的愛好還學了吉他、文學什么的,甚至以此荒廢自己拍攝專業的時間,以前的他的攝影是得到我們專業課老師的很“贊美”與“肯定”的……     我覺得,現在的我覺得,雖然那會兒“受傷”的不是我。我覺得,一來,感情靠吸引,不靠一味的“舔”。二來,比起不斷“取悅他人”,或許我們更該學會“做自己”,做自己,每個人都是“不一樣的葉子”,把自己的長處做好了,又何愁找不到喜歡自己也很好的“款”呢?只是“時間問題”吧!     你喜歡周杰倫,但你不是音樂的料,你擅長美術,那你去做自己,去在事業上追求“莫奈”、“米勒”又如何?你很有個性,但你在一個環境格格不入,比如你想考研,但你周圍的人都只想天天打游戲,那你做自己,追求夢想,去考研,那又如何呢?     大膽地“做自己”吧。   +10我喜歡

可惜那年南遷的鴻雁,再沒等來北歸的春光。   01   1929年,京奉鐵路。   三等車廂魚龍混雜,打個盹的工夫行李就能被偷。可饒是小偷猖獗至此,也沒人敢動那個坐在窗邊的年輕軍官。   東北正冷,他是從沈陽上的車。有膽子大的打量他,只見著軍裝領子里掖了條灰色圍巾,皮手套和皮靴黑得發亮。旁人穿得這么招搖,怕是剛上車就要被扒了。至于他?   “東北空軍,”有扒手不甘心地嘟囔,“惹不起,離遠點。”   做飛行員的,聽覺遠非常人可比。張翎鈞嘴角一勾,把滿車廂的議論聽得一清二楚。   窗外山河落雪,他靠著椅背閉上眼,隊長的囑咐又浮現耳畔:“別看東北軍三百多架飛機,全是外國貨。這箱冊子上記的都是歷次飛機起飛、維修的記錄,是機密。拿給那些教授學生,要的是以后能開自己造的飛機。今時不同往日,關內關外成了一家,也不該再像以前那樣藏著掖著了。”   世道太亂,你方唱罷我登場,也不知道過了今晚姓甚名誰。張翎鈞揉了揉太陽穴,沒力氣再多想。   當務之急,是把這箱冊子送到北大物理系的教授手里。   火車顛簸,張翎鈞覺著有人踢了自己一腳。他抬起頭,只見坐他對面的那少年睡得四仰八叉,懸在座椅旁的腿也隨著車身的起伏晃蕩。   張翎鈞沒在意,轉了轉身子,繼續閉目養神。   火車進隧道,車廂內登時一片黑。   職業本能,眼睛看不見,聽覺就變得越發敏銳。對面傳來窸窣聲,張翎鈞知道,這是有人摸黑動手了。   緊接著,“啪”的一聲——是一只手攥住了另一只。   “哥哥,”對面的人壓低了嗓音說話,“我這衣服都破成這樣了你也偷?”   對方急著脫身,被偷的人卻沒松手。幾個來回,扒手急了,黑暗中乍現一道銀光。   張翎鈞驀然起身。   火車出洞,天光驟現。滿車廂的人屏住呼吸,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。   扒手的刀抵著少年的鼻子尖,偏偏握刀的手腕被那年輕軍官牢牢攥住。張翎鈞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,手腕一抬,將那人推了出去。   對方屁滾尿流地逃了,張翎鈞抬起頭,聲音不高不低:“離遠點,別在我眼前折騰。”   他落座,看見那少年正饒有興致地盯著自己。   他也是從沈陽上的車,只是穿著可比他簡陋多了。這人戴一頂不合頭圍的帽子,棉服棉鞋上都打著補丁,看過去只覺得四處漏風。   張翎鈞從皮箱里另找了條圍巾扔給他,對方受寵若驚。   “傳說東北空軍眼睛都長在頭頂,”他笑嘻嘻地問,“你怎么幫我擋了刀子,還送我圍巾?”   張翎鈞說:“我有個親弟弟,和你差不多大。”   對方“哦”了一聲,說:“我只是看著小,我都十五了。”   張翎鈞抬起頭,心里覺得好笑,就多看了這么幾眼。他已經認出來這是個女孩了。   女扮男裝,怪不得顯小。   見張翎鈞不搭腔,她又自顧自地說:“我有功夫呢,就算你不幫我擋,我也躲得開。”   張翎鈞權當是在哄小孩,閉著眼,含糊地說了句:“好身手。”   汽笛一聲長鳴,張翎鈞再睜開眼時已到了前門車站。他起身收拾行李,只見桌上留了張字條,字寫得金鉤鐵劃:江湖浩蕩,有緣再會。   口氣之大,倒真不像是出自一個十五歲的姑娘。張翎鈞思量片刻,將那字條收進口袋里。   下了車,他連行李都沒放,直接趕到了教授的住處。他在門外等了兩個鐘頭,出來的是個女學生。   “老師身體不舒服,”她似是很困惑的樣子,“叫您七天以后再來。”   當年東北軍在北平打過一仗,和北大的老師、學生結了不少梁子。雖說張翎鈞沒參與,但僅憑他這一身軍裝,這一趟也不會太順利。   “好,”他低頭致歉,“打擾先生養病了,我再等幾天就是。”   那女學生遲疑片刻,又壓低了聲音:“不……不是,其實老師沒病,他只是從窗戶里看見了你,然后就……很生氣……”   這學生大概剛入學,對前些年混戰的光景所知甚少。張翎鈞也不便和她多說,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。   “我知道,”他拉下帽檐,“我七天以后再來。”   說完,他便轉身離開了。   02   張翎鈞沒想到,這一等,他又遇上了那個小乞丐。   那時他已等到第三天,越想這事越心煩,便去戲院散散心。按說這本資料拿過來,是長官和上面人通過氣的,可那北大的教授不見自己,也是理由十足。至于這中間出了什么岔子,最后怕是都要怪到他這個小飛行員身上。   隊長可真狡猾,自己去試飛新飛機,把這種人情世故交給他處理。   他煩得戲都看不下去,一出門,看見戲院前蹲了個小乞丐。帽子太大,遮住了她半張臉,但張翎鈞還是認出來了。   好大個江湖,他們倒真是有緣。   他踩著皮靴走過去,往瓷碗里扔了些碎錢。   這丫頭討錢都討得不專心,聽見錢響才悠悠地轉醒。她胡亂作了個揖,嘴里念叨著:“謝謝這位爺——”   這是什么亂世?她怎么能活得這么漫不經心?張翎鈞被她氣樂了,蹲下身子去掀她的棉帽:“你倒是睜開眼看看謝的是誰。”   對方聞聲抬頭,一雙眸子燦若星辰。張翎鈞的手僵在半路,被這雙眼看得說不出話來。   戲院里有人出來了:“軍爺對不住,被乞丐纏上了吧?”管事伸手去轟:“一邊待著去,別堵在戲院門口!”   小乞丐的眼睛之所以亮,是因為她被餓得眼花。管事突然來推,她一個踉蹌,差點栽進張翎鈞懷里。   張翎鈞無法,伸手護了她一下。她黏黏糊糊地賴在他身上,聽見男人無奈地道:“你是個什么人?當街碰瓷?”   她說:“英雄,救人救到底,我要餓暈了。”   一頓飯的工夫,張翎鈞知道了這小乞丐叫溫溫,廣東佛山人。她走南闖北,是在找爹。   “他說來北方做生意,然后便音信全無。”溫溫邊說邊眼巴巴地看著柜臺,“我想他是餓死、病死、被土匪劫了,總得有個去處。”   “哪有這樣說自己親爹的。”張翎鈞搖搖頭,又替她要了一碗面。   “你呢?英雄,”溫溫問他,“你來北平做什么?”   張翎鈞心想:你這可是問了個大問題,算起來得從東北空軍始建講起,于是推脫道:“大人的事,小孩少問。”   “我不小了,我再過幾天就十六了!”   張翎鈞尋思自己弟弟也成天嚷嚷著自己是個男子漢,就懶得搭理小屁孩的叫囂。誰知溫溫問個沒完,把他煩得一時間忘了在教授那兒受的氣。   “你再問就沒下一碗了。”   “我吃飽了。”   “你這孩子……”他搖搖頭,拿起手套要走,“快回你住的地方去吧,太陽落山就冷了。”   溫溫“啊”了一聲,嘟起了嘴。   她說:“我不想回去,我住的地方更冷。”   張翎鈞皺起眉:“你住在哪里?”   溫溫說:“橋洞。”   03   人一事事不順,就想做點好事積德。張翎鈞看著旅社的人在他房間里加了張床,又和他加了價錢,實在沒忍住,戳著胸口問自己:張翎鈞,你是什么時候變成這么個予取予求的大善人的?   他更懷疑是這孩子給自己灌了迷魂湯,一口一個“英雄”地叫著自己,生生把他叫高尚了。   溫溫行事做派實在像男孩,張翎鈞問她要不要過來住的時候,竟然一時沒考慮到她的性別。這丫頭也是腦子不好,得知要和一個陌生的成年男人同一間房,竟是睜大一雙眼說:“那可太好啦,比橋洞里好多啦!”   好個屁!   張翎鈞要真沒認出她是個丫頭片子也就罷了,現在知道了,又怎能假裝不懂?他讓人在兩張床中間加了道簾子,非禮勿聽,非禮勿視。   半夜溫溫想和他聊天,叫了半天他也沒理。結果這丫頭越挫越勇,竟是自己一個人說到了半夜。   第二天張翎鈞起來,雙眼血紅,眼窩青黑。溫溫知道自己話多,又管不住這張嘴,屁顛顛地去給他買了早點端上來。   小丫頭蹲在床邊楚楚可憐,張翎鈞也就沒了脾氣。吃了兩口又覺得不對勁,他問她:“你哪兒來的錢?”   溫溫說:“從你兜里掏的。”   張翎鈞就這么被磨了四天。   第七天一到,他就拾掇干凈去北大了。   這次他沒去住處,去的是辦公室。不出意料,那位吳先生又讓他等,等得他手都凍僵了才被叫進屋里。   張翎鈞這人傲氣,以前在部隊還和隊長頂過嘴。不光是他,整個東北空軍都有這么股子脾性,在這方面稱得上聲名在外。那位吳先生讓他干等七日又叫他在外面凍著,本以為他會借題發揮,卻沒想到他進了門一個字也沒提。   文人,面上功夫做得足。   “外頭冷,您久等了。”   “不礙事,”張翎鈞摘了手套,手放在膝蓋上,“有真才實學的人,我愿意等。”   吳先生心里一怔,抬頭看他。   年輕的空軍少尉,身板筆直,軍裝挺括。他單手攥著皮手套坐在那兒,有種與學生們不同的器宇軒昂。   他沒再譏諷,只是冷笑了一聲:“沒想到,東北軍里,還有你這樣懂禮法的人。”   張翎鈞溫和地笑了笑:“先生,那是老皇歷了。東北已易幟,軍雖有分,國無分。”   “好一個軍雖有分國無分。”吳先生停下筆,眼神有些變了,“現下日本人虎視眈眈,若是你這樣想的軍人能多些就好了。你手里拿的,就是送來的起飛記錄?”   “是。”   “拿過來吧。”   張翎鈞將箱子放到桌上,退回一步,卻沒走。   “還有事?”   “先生,我是個空軍,只懂開飛機,別的卻不了解。”張翎鈞遲疑片刻,仍是問了下去,“我們……什么時候,能有自己造的飛機?”   吳先生陷入了沉默。片刻后,他揮揮手,示意張翎鈞離開。   他也就沒再多問。   從學校離開,張翎鈞肩上卸下一副重擔,這才想起旅社里還有個溫溫。他迷信是自己發了善心今天才這么順利,打算帶這孩子去下館子。   可回去一問,她竟是一早就走了。   走就走吧,萍水相逢,他也沒過問的資格。張翎鈞自己找了家酒館,一個人吃得百無聊賴。許是溫溫太吵,與她不過待了幾天,再分開,身邊就安靜得有些過分了。   一口酒,一口肉,張翎鈞抬頭,看見門外有個小乞丐跑過。   他手臂一撐,從窗口翻了出去。   一群人追喊著,街邊攤販抱怨著。張翎鈞只愣了一瞬,這些人就消失在了街角。   他回憶了片刻那小乞丐的模樣,拔腿就追。   一行人跑出了城,張翎鈞再沒見著人影。天色暗下來,寒風浸透他的衣衫。張翎鈞找得心涼了半截,生怕這孩子已經被那群人抓走了。   他過人的聽力又一次派上了用場。路過一處土坳時,他聽見寒風中有人在啜泣。張翎鈞循聲走過去,就看見溫溫抱著膝蓋縮在枯草中。   也虧得這半縷暮色,他總算松了一口氣。張翎鈞走過去,啞聲問她:“挨打了?”   溫溫搖搖頭,聲音細細的:“不是,委屈。”   張翎鈞心疼了一下。   但他腦子沒昏:“你委屈什么?為什么會有人追你?”他沉下聲,“你這兩天早出晚歸,不是在找你爹嗎?”   溫溫吸了吸鼻子,仰頭看他:“要是我說不是,你的客房我還能住嗎?北平的冬天太冷了。”   張翎鈞解開外套扣子,讓她鉆進自己懷里。溫溫將臉在他肩窩里埋了一會兒,輕聲說:“我不是在找我爹,我是在躲他。”   04   溫溫的爹,是佛山一家拳館的拳師。   佛山高手如云,她爹只是泛泛之輩。教教拳法,治治跌打損傷,分明也能糊弄著過一生。   偏偏運氣不好,有個北方武師南下踢館,先拿他爹開刀。消息在佛山傳開,她爹只能應戰。   按理說,這種切磋點到為止,真見血的不多見。誰知她家有節樓梯年久腐朽,她爹被對手逼得一腳跺上,連人帶木頭跌下了三層。   自此他就瘸了。   從那天起,溫先生便性情大變,成日逼著溫溫學武,要她把溫家的名聲拿回來。他還總抱怨因為自己只有女兒才會落得如此下場,溫溫為了不讓她爹生氣,成日男裝打扮,連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女兒身。   可她一點都不想報仇。   那拳師去佛山時,她連事都不記,更不知道這仇人長什么樣子,身量幾許。她只知道,因為要報仇,她從小穿不得女孩的衣裳,不能和爹撒嬌,受了委屈也聽不見一聲輕言細語。   十六歲生日那天,爹會試她的功夫。   她逃了,從佛山逃到廣州,又一路逃到了沈陽。誰知她家的人很快在沈陽發現了她的蹤跡,她便又搭乘京奉鐵路逃到北平。   溫溫太冷,又摔了跤,張翎鈞只能將她背回旅社。走到一半,他問她:“你逃了這么久,那你永遠都不回去了嗎?”   溫溫囁嚅道:“我會回去的。我……我只是,想在外面過完十六歲的生日。我這些年的生日,如果打不贏爹,就要挨一頓罵。”   她嘆了口氣。   “我只是想過一個不挨罵的生日罷了。”   張翎鈞聞言停了一會兒,拍了拍她搭在他肩頭的手:“好,我給你過。”   溫溫長這么大,第一次過了個像樣的生日。不用挨打,不用挨罵,不用在祠堂扎馬步到半夜。她搶了張翎鈞一口酒喝,眨眼就醉了。   張翎鈞將她帶回旅社。她抱著他的胳膊不肯撒手,喃喃說:“英雄,我要是有你這樣一個兄長就好了。我爹要打我,你一定會護著我。”頓了頓,她又說,“許給你這樣的人也不錯。”   “小孩子別喝酒,”張翎鈞無奈,“胡言亂語什么?”   十六歲的溫溫捧著臉,神往道:“英雄,你娶了我吧……”   張翎鈞長長地嘆了口氣。   “不要胡說了,”他說,“好好睡吧。”   臨走前他怕溫溫戴著帽子睡不舒服,撐起她的后腦勺,將她的棉帽摘下。   滿頭青絲,傾瀉一枕。   張翎鈞心中一動。   張翎鈞又在北平待了幾天,溫溫也拖著沒走。   這天,吳先生那邊來了信,說那箱子資料數據繁雜,需要多花些時間才能整理清晰。但他已經對一些機械問題做出解答,張翎鈞拿上這些東西回去交差,有幾架報廢的飛機便能重見天日。   東西是他那個女學生送來的。   店家說有人來找,張翎鈞在旅社樓下見了她。兩個人說了些話,張翎鈞多問了一句:“怎么天都黑了才過來?”   “我給工人上夜校,下了課才有時間。”對方低下頭,“這么晚,怪打擾你的。”   “不打擾,”張翎鈞搖搖頭,“太晚了,我送你回學校吧。”   送完學生再回旅社,溫溫鼻子不是鼻子、眼不是眼的。張翎鈞也不知她哪根筋搭錯了,只是把在路上買的糖葫蘆遞給她。   溫溫說:“不吃!”   張翎鈞說:“那我扔了。”   溫溫“嗷”了一嗓子,撲上來掛在他身上,憤恨地說:“你是不是對誰都很好?你可真是個大善人。”   張翎鈞坐回床鋪,把她從自己身上拔了下來:“你到底在發什么脾氣?”   溫溫沉默了一會兒,懨懨地問:“你什么時候走?”   “事辦完了,明天就走。”   “回沈陽?”   “是。”   燭火發出“噼噼啪啪”的聲音,溫溫突然特別委屈。可她還太小,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。   “張翎鈞,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女人了?”   張翎鈞嘆了口氣,把她的帽子摘下來。黑發鋪了半邊肩膀,溫溫竟是個美人胚子。   “你不算女人,你還是個孩子呢。”   “那學生姐姐算女人嗎?”   “問她做什么?”   張翎鈞無奈極了,頓了一會兒,找出一袋子錢給溫溫。   “拿著錢,別被打,別被偷。想晚點回家就省著點花,別又去要飯。”   溫溫握著錢袋,眼淚噼里啪啦掉了下來。   她說:“張翎鈞,你不是個善人,你是個大壞人。”   第二天她醒的時候,張翎鈞的床已經空了。溫溫披散著頭發過去看,只見床鋪收拾得整整齊齊,枕頭上放著那張字條。   “江湖浩蕩,有緣再會。”   張翎鈞回到沈陽一年后,收到了溫溫的信。   她不知從哪兒問到了東北空軍的地址,把信寄到了部隊。后來張翎鈞給她回了信,信才能寄到他家里。   她還是啰唆,每次都寫厚厚一沓,什么都說。信里說自從她跑了一次,父親不再逼她女扮男裝,也寵了她許多。信里還說她功夫長進了不少,雖是個女孩,在佛山武術會也能說得上話。她又說今天去看了燈會,市集真是熱鬧,真是漂亮。   她還寄來了一張照片,是去照相館拍的。張翎鈞見她的時候她穿得像個小乞丐,這照片里卻是一襲旗袍,娉娉婷婷。   他那弟弟張翎羽也湊過來看,問他:“哥,這是我嫂子嗎?”   張翎鈞一腳踹開他:“你瞎問什么?”   弟弟被他罵走了,張翎鈞將信翻了過來。溫溫寫信的字跡仍是大氣磅礴,寫在照片后的這段,卻多了一股女孩家的婉約。   她寫:英雄,今年的冬天過去,我就又長了一歲。等佛山武術會的事辦完,我會去奉天看你。   英雄,你要等我。等我長到學生姐姐那么大,你就可以娶我了吧。   他笑了笑,將照片收進懷里。   05   1931年9月18日夜,在日本關東軍的安排下,南滿鐵路被炸。日軍以此為借口,炮轟沈陽北大營,是為“九·一八”事變。   由于執行張學良的不抵抗命令,北大營失守、奉天失守,四平、營口、鳳凰城、安東盡數陷落。長春東北軍自發反擊,戰至次日,長春陷落。兩個月后,日軍攻陷齊齊哈爾。   而東北空軍在日軍攻入奉天當夜原地解散,成了個天大的笑話。   東三省全境淪陷那天,張翎鈞正在北平醉生夢死。   從關外一路逃來,他連軍裝都不敢穿。偌大的東三省,連聲槍響都沒聽到就淪陷了。路上逃難的都在罵東北軍窩囊,話說得難聽,張翎鈞卻是一個字也不辯駁。   他是軍人,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。而這次的命令,是不抵抗。   張翎羽怕他哥憋壞了,怯生生地和他說話。張翎鈞卻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,只是冷不丁冒出一句:“軍有分,國有分嗎?”   他在北平大醉一場。   酒館里魚龍混雜,竟是有京奉鐵路上的扒手。他認出了張翎鈞,怒火難耐,沖上去便與他廝打起來。   “你們為什么不抵抗!”下三爛的行當,竟也要這樣罵他,“我們做賊的見著日本人都能不怕死,你們有槍、有飛機,為什么把東北拱手讓人!”   罵到最后,一個大男人竟是大聲痛哭:“我沒有家了!東北沒了,你還我的家啊!”   酒碗碎了一地,張翎鈞被扎得渾身是血。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,手指戳著自己的胸口說:“那你捅死我吧。我死了,若是能賠你的家,你就殺了我。”   他眼前發黑,驟然跪倒。眼前闖進一個纖細的身影,有人蹲下身抱住了他,黑發如瀑,軟聲軟氣地喊他:“英雄……”   他忍了一路,終是被這一聲喊得崩潰。   “我是什么英雄!”他用手去捶地面,瓷片扎入掌心,“我是個逃兵,東北空軍,三百架飛機拱手讓人,我算什么英雄……”   溫溫看得難受,身后隨她趕來的中年男人也有些不忍。他俯下身問溫溫:“這就是那年在京奉鐵路上救了你的東北空軍?”   溫溫點頭:“是。”   對方長嘆一聲,用拐杖跺了跺地面。   “去廣東吧,”他說。   06   1934年,張翎鈞在廣東空軍任分隊長已三年。   東北空軍分崩離析,當初的戰友散落大江南北。加入廣東空軍的不止張翎鈞,可任誰都沒有回憶當初的意思。   上面的人互相猜忌、離心離德,軍人們熱血已涼。有個戰友嚷嚷著抗日,在禁閉室里一關就是一周。   張翎鈞去給他送飯,飯碗卻被他打翻。   “張翎鈞!”他指著鼻子罵他,這也是個從東北逃來的故友,“你還算個人嗎?東北沒了,咱們都回不去家了!這些王八蛋忙著內耗,沒有一個想要把東北從日本人手里搶回來!你當年在東北空軍也算個人物,你……你為什么不說話!”   張翎鈞彎腰撿飯碗,慢條斯理地問:“我說給誰聽?”   故友不可置信地看他。   他冷笑著,一字一頓地問:“當初在東北,咱們哪個不是拼上命請戰,大帥有聽過嗎?如今在人家的地盤,你嚷嚷得再大聲,又有誰聽?”   “我如今……只想混口飯吃,護好我家里人罷了。”   “張翎鈞啊張翎鈞……”對方搖著頭冷笑,忽地一拳砸向他的眼窩,“你的骨頭都被這嶺南的風給吹軟了。”   他沒還手,眼角青了一片,但心里才真的是疼得像要滲出血。   回了家,弟弟大呼小叫地查看他的傷口,被他一手推開。兄弟二人正爭著,從臥室走出來個女人。   溫溫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了。   張翎鈞來廣東后,溫溫便常居廣州,隔三岔五地來探望他。女孩逐漸長成了女人,性子也變得溫柔體貼。見著張翎鈞臉上的傷,她默默地打濕一塊毛巾,往他臉上擦去。   她不說,但張翎鈞知道,她又心疼了。   這么些年過來,他也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空軍少尉。他煙抽得越來越兇,話說得越來越少,一到天黑就發了瘋地想東北。   弟弟張翎羽來的時候還小,不懂事,常問他哥什么時候回以前的家。每到這個時候,溫溫姐就會拿著吃的過來哄,一邊哄一邊回頭看那個落寞的身影。   從九·一八那天起,這些關外來的人……   都像游魂。   旁人她管不著,她只心疼張翎鈞。   毛巾碰著了傷口,張翎鈞“嘶”了一聲。溫溫想說話,被他牽著手帶進書房。他把她的手放在手心仔細地揉搓,半晌,輕聲喊:“溫溫。”   她說:“哎。”   溫溫,他的溫溫。   她這么應一聲,他就又不想死了。當年東北淪陷,所有人都不給他好臉色,只有溫溫站在他這邊。有一次他喝多了,半夜醒過來,看見溫溫裹著毯子坐在一旁等他。   他終是沒忍住,對她說:“溫溫,你還陪著我做什么?”   女孩倚上他的肩,比他更不解:“我要陪著你……旁人都怪你,可誰想過,東北沒了,誰能有你難受?”   張翎鈞閉上眼,再睜開時,人就變了。   別的空軍動輒請戰,他從不。部隊諸事繁雜,上級明爭暗斗,他向來只說三分話,冷眼看著事。   他不再想著報國,他只想活下來,活在溫溫身邊。   女孩倚在他懷里,先說廚房燉著湯,又說新買了花,嘮嘮叨叨,都是世俗煙火。他吻了吻她的額頭,溫溫的臉有些紅。   她忽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:“過了這個冬天,我就和學生姐姐一樣大了。”   她坐在他的膝上,笑容和那年在京奉鐵路上一模一樣。   “你可以娶我了吧,英雄?”   張翎鈞是想點頭的,他也想說些體己話。可是他的心空落落的,他總覺得哪里不太對。   終于,他的眼角抽了一下,那塊青紫鉆心地疼起來。   他說:“溫溫,別再叫我英雄。”   07   這婚嫁的話,本是該男人說的,卻讓溫溫給說了。說了也就罷了,還被張翎鈞硬生生地堵了回去。溫溫當年也是個能一言不合就離家出走的脾氣,這晚當即收拾好行李回了佛山。   張翎羽急得跳腳,跑去罵自己的親哥:“哥,你去佛山找溫溫姐啊,女人是要哄的啊。”   張翎鈞沒聽進去。他把自己關在書房里,連空軍的訓練都缺席了。   張翎鈞不敢娶溫溫。   她愛的是誰?是當年京奉鐵路上意氣風發的七尺男兒,是在北大校園侃侃而談“軍有分國無分”的空軍少尉。江湖浩大,那個人已經與她走散了,連張翎鈞自己都找不回他了。   如今的他,只是個為了活命,茍延殘喘的游魂罷了。   渾渾噩噩了三天,他強打精神去了機場。一進大門,別人看他的眼神都復雜了不少。張翎鈞終于清醒過來,從這眼神里品出一絲憐憫。   他抓了個人問:“什么事?”   對方打量他半晌,說:“你那個被關禁閉的朋友,自縊了。”   人死了,尸體掛在禁閉室的窗戶前,腳下是一冊請戰的血書。人在異鄉,無親無故,是東北的故友們為他下了葬。   他去靈堂,被戳了一路的脊梁骨。   “當年在奉天也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,”旁人冷笑,“只可惜如今血性都被狗吃干凈了。”   他沒理會,只是在靈堂待了一夜。中途有個人過來罵他:“他臨死前最后說話的人是你,你到底說了什么?張翎鈞,他血書里說想葬回東北,你心里有沒有愧?”   張翎鈞彎下腰,捂住了自己的眼睛。   他想溫溫,可溫溫已經走了。他回了家,想去佛山找她,收拾行李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當年的信封。   張翎鈞把那個信封抽出來,打開,眼角那片已經褪去的青紫忽然撕心裂肺地疼起來。   信里是溫溫的照片。   而照片背面的筆跡,幾乎淡得要褪去了。   “英雄,等這個冬天過去,我就又長了一歲。等佛山武術會的事辦完,我會去奉天看你。”   “英雄,你要等我。等我長到學生姐姐那么大,你就可以娶我了吧。”   月色冰涼,張翎鈞攥著胸前的衣服,慢慢地跪到了地上。   東北沒了,溫溫走了,摯友死了。   英雄,好一聲英雄。   08   張翎羽再見到他哥,是在牢里。   帶他去的是張翎鈞的戰友,來時便把事情講清楚了。他說那天廣東空軍開會,吵得前所未有地激烈。日本人虎視眈眈,東三省已經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,可廣東空軍卻打算進兵湖南。打來打去,還是在內耗。   張翎鈞那天本沒有說話,誰知會開到一半,一個上級竟說起了他那個朋友。他口口聲聲東北空軍不識好歹,張翎鈞忽然就將槍拍到了桌子上。   滿座皆驚。   他慢條斯理,一字一頓地說:“軍有分,國有分嗎?”   那長官氣瘋了,大喊著將他拖出去斃掉。誰知張翎鈞大笑三聲,神情竟格外輕松。   “你斃了我也無妨,”他緩了口氣,“反正東北淪陷那天,我就已經死過一次了。”   有衛兵沖上來按他的胳膊,在座的其他東北空軍全站了起來。張翎鈞抬手制止了他們的暴動,一舉一動都是當年京奉鐵路上那個器宇軒昂的空軍少尉。   “入伍這么多年,光打自己人了。”他笑著說,“哥幾個,來日真上了戰場,幫我多殺幾個日本人。東北收不回,我魂魄沒處去。”   在場眾人,無不動容。   張翎羽抵達時,遠遠地看見了一個女人的身影。他溫溫姐額頭抵著鐵欄,死死地拽著張翎鈞的袖口。   他沒見過溫溫姐這樣,就像個稚拙的小姑娘。   她說:“張翎鈞,我們說好了的,等我長到學生姐姐那么大,你就娶我,你……”   張翎鈞笑了。   他說:“溫溫,叫我。”   溫溫咬著嘴唇一言不發。她幫張翎鈞倒了碗水,卻被對方推開了。張翎鈞扶著鐵欄,重復道:“溫溫,我想聽。”   溫溫放下碗,終于按捺不住,大哭出聲。   她帶著哭腔喊:“英雄。”   張翎鈞笑了笑,應了。   張翎羽那年十七歲,他哥哥二十四。后來他長到他哥那個年齡,也參加了空軍,甚至已經打過幾場血仗。   可他哥還是二十四。   那年,他學會一個道理。   英雄有許多種,有的英雄死在了戰場上,有的英雄死于無聲。   張翎鈞學飛七年,東北空軍出身,死的時候沒打過一場仗。但正是因為他的死,本就反對內戰的空軍官兵群情激奮,為后來的廣東空軍北上抗日埋下了伏筆。   英雄,好一聲英雄。   張翎鈞為當得起這一聲“英雄”而死。   若是歲月重回1931年,若是關外炮火沒響,他或許會在奉天火車站接到來探望他的溫溫。少女比畫著手勢,和他一歲一歲地算:“過了這個冬天,我就十八歲了。再過三年,我就和學生姐姐一般大了。英雄,那個時候,你就可以娶我了吧。”   只是……可惜了。   可惜那年南遷的鴻雁,再沒等來北歸的春光。   ——原文載于2019年愛格1B   作者介紹   北風三百里   墨爾本大學全球媒體交流專業碩士,出版匠人主題長篇小說《昔有琉璃瓦》。   文風大氣沉穩,作品有歷史厚重感。 +10我喜歡

王莊村三天演了六場戲。用高爺的話說:村民們過足了一輩子的戲癮。說來也是,一個村子連演三天戲,在王莊村歷史上沒有過的。就連專程從北京回村過豐收節的北漂們也被戲迷住,直到拆了戲臺才回京料理他們的生意。   全村男女老少痛痛快快樂呵了三天,但是有一個人卻郁悶了三天。這人不是別人,正是王不好的媳婦秀秀。   本來心眼就有點偏酸性的秀秀, 這幾天讓那個年輕漂亮的趙站長整得她六神無主。那女人像個蝴蝶天天在王不好身邊飛來飛去,害得秀秀自己孤零零一個人看戲。雖然看戲座位是居中靠前的最佳位置,和最前排的王不好趙站長他們就隔了一兩排。兩個人靠在一起不時交頭接耳的小動作,她是看在眼里,就如針扎在她心里。   那幾場有趙站長和王不好一起觀看的戲,無論劇情多精彩,都絲毫沒有走進她的心里,她是含著委屈的淚熬過來的。   這不,今晚總算劇終了!王不好把劇團的大篷車送走,已近晚上是十一點。他拖著疲憊的身子踟躕地走回家。進了屋門,本以為媳婦秀秀早已睡下。卻見到,秀秀怒目圓睜的坐在堂屋方桌右側的圈椅里,兇兇的等著他。   王不好見狀心里猛的一沉,心里犯了嘀咕:這娘們兒是犯了哪門子邪了?之前也沒有任何前兆的。才四十歲出頭,更年期應該不會是。眼前的情景,令王不好剛剛松弛下來的神經立馬又高度緊張起來。   他輕輕走到秀秀跟前,伸出手在秀秀鼻子前拂了拂,感受一下她的呼吸情況。“呼吸正常啊!”王不好自語道。說時遲,那時快,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了她,立刻抽出左手,猛的用力一揚,把王不好的手掌“啪”的一聲,拍打落下。怒斥道:“王不好,你裝熊啊!”王不好感到莫名其妙,不解的面對媳婦的無名火,并伸出雙手任其打。“我沒裝,裝熊啊。你是不是在裝嘛啊?!”王不好反唇相譏道,“神經病發作也得有個征兆吧,哪根筋錯環了啊?”   秀秀疑惑的看著王不好想,你揣著明白裝糊涂?于是她便開門見山的說:“那個狐貍精把你迷糊暈了吧?還裝!”   這時的王不好才恍然大悟,原來老婆的醋壇子打碎了啊!就嘻嘻道:“是為這事啊,我這不是囫囫圇圇的回來了嗎?你檢查一下,少哪個零件了嗎?”   “你甭裝糊涂,給我玩那啷個里格朗!和那個狐貍精擁抱親嘴的事有沒有?”秀秀這時從椅子上一激靈站了起來,手指拄著王不好的腦門子,噴著吐沫星子逼問。   “什么擁抱,親嘴的,你沒發燒吧?人家城里的大干部和我土包子擁抱,親嘴?別抬舉自己男人行吧?沾嘛光的都有!”王不好繼續反駁秀秀。   “不認賬是吧?還得我拿出照片來對質嗎?   “照片?”王不好心里發怵,“她手里有照片?”心又想,“不會吧?一定是詐我!”于是斬釘截鐵地說道:“那就請拿出來看看,沾人家大美女的光,我收藏一下,也好顯擺顯擺。”   “你還蹬鼻子上臉啊!”秀秀緩了口氣道:“等哪天把照片我拿出來,看我不閹了你!”她咬著牙,揮著手背做刀割狀。   王不好一聽,這娘們兒確實是詐他,也就放寬了心,繼續反擊:”捕風捉影誣賴好人,是要賠償的!”“賠償你個逑!這事有好多人都在場看見的,全村人沒有不知道的了。”秀秀退而求其次的強調。   王不好心想,那個被擁抱場面確實有好多人在場的。再說那是啥子擁抱啊!一點油都沒有揩著,也就幾秒鐘的事兒。也許有舌頭長的,以訛傳訛,添油加醋的給加工了,傳到媳婦秀秀耳朵眼里。   于是他決定,把事情和盤托出。他鄭重其事的拉住秀秀的手,誠懇的說:”媳婦,你聽我給你慢慢說。我向你毫無保留的坦白好不好?道聽途說來的有水分。”   秀秀依然撅著嘴,瞪著眼,氣呼呼的,但劍拔弩張的氣氛明顯緩和了許多。王不好拉過秀秀把她摁在在椅子上,自己拉過一個凳子靠著她坐下,面對著她。一五一十的從認識趙站長開始講,怎么來怎么去,招來了縣里的劇團來演戲,又是怎樣人家給免了演出費,還要幫著村里建民俗文化館。”   “反正沒腥乎招不來饞嘴貓。她肯定對你不懷好意,用色相勾引你。”   “我一個莊戶人家,人家看上我哪呢?要文化沒文化,要長相沒長相,要錢財咱更沒錢財,看上我,鬼都不信!”   “我又不是鬼。都說城里人大魚大肉吃膩了,現在興吃村里的野菜土雞的。她或許也想換個口味呢!”   “那天趙站長就是想出出我的洋相,來了個惡作劇。她張開胳膊時,我都嚇得后退好幾步,兩人根本沒有接觸著。”后半句王不好沒有說實話。   “鬼才相信!就你那德行,我都領教快二十年了,還不了解你!送到嘴邊的蜜糖,你會吐掉?”   “那我寧可做鬼!不如這樣吧,我把那天在場的人全都叫來,讓他們說給你聽,如何?”   “那幫人還不向著你說,甭來這一套!反正全村人都知道了你們擁抱的事,還有親嘴的事。”   “憑空污人清白,造謠惑眾,我可要報警的!”   “報你個頭!還報警,仗勢你跟他們關系鐵啊!”秀秀從椅子上又跳起來,拍著桌子回擊,眼珠子又瞪得滴流圓。   看到剛剛有些緩和的氣氛,火苗又燃了起來。王不好心想,不能再火上澆油。能屈能伸方為丈夫。于是,他起身雙手扶住媳婦的雙肩,細聲細語道:“媳婦大人息怒!相公我言重了,知罪該罰!”   “別給我拽文言文。什么相公老公的,你是醉死不認半壺酒錢!煮熟的鴨子——嘴硬!”   “我不是嘴硬。心里有屈啊,你再強勢也不能張驢兒告狀——冤枉好人吧!總不能讓我成第二個竇娥吧!”   “那你們在看戲時眉來眼去的,不老神看自己的戲,你怎么解釋?”   葫蘆沒有摁下去,又起來一個瓢。媳婦你有完沒完啊?王不好蹙起雙眉,心里砰砰直跳。他抬起手不停地撓著頭皮,好似有無數個頭虱侵擾著他。   “那是工作的交流,哪是什么眉來眼去啊!總不能都瞪著眼直視前方相互交流的吧?”   “你和她靠那么近,黏糊得那么緊,不能隔個座位啊?”   秀秀明顯是雞蛋里挑骨頭了。王不好無奈狀,央求道:“我的乖媳婦哎,以后鎮上來干部你給排座次好了!不行專門給我做個物理隔離的座椅。”   “反正看到你和她靠那么近,我心里不舒服!”   ”你這么說,我倒很理解。我會以后注意的,媳婦。知道你的心里盛不下別的女人。我沒別的歪心,就是為工作。結果惹得你倒翻了醋壇子,都是我的錯!”   ”媳婦你得相信我才行!不然,趙站長還會經常來咱村里的,她把全鎮的文化亮點工程計劃設在王莊村的,政府會投入很多專項資金。”   “不行!萬一你們搞得一塊去,我不就沒有揪手了啊!你安排別人和她聯系接觸。”   “那這樣吧,明天我和村委會的成員商量一下,只要趙站長來,委托你代表村子和她談好不好?也可以推薦你作為王莊村民俗文化形象大使,專門配合趙站長她們的工作。”   “這還差不多。把她交給我,我就放心了!我也會認真負責任的。”   王不好心想,給你梯子你還真敢爬呢。一不做二不休,就這樣定了。省得趙站長再纏著自己,也解決了媳婦的吃醋問題,一舉兩得。   瞅瞅墻上的石英鐘已近零點,王不好討好的去取來臉盆,倒上開水勾兌好水溫,遞到媳婦腳下。   “今后村里的民俗文化館要辛苦你了,今天我就犒勞犒勞你吧!”   秀秀的臉這時才由陰轉晴,溜圓的眼睛瞇成一條縫。于是命令王不好:“給我把襪子脫下來!”   王不好不敢怠慢,立刻幫她挽起褲腳,脫掉鞋襪,抱著兩只腳摁在水盆里。   在脫掉襪子的同時,王不好不忘撓了撓她的腳心,惹得秀秀“咯咯”笑場,罵了一句:“臭流氓!”   兩只腳“漰”的一聲落在水盆,濺起的水花落在王不好臉上。   王不好嘻嘻哈哈,回道:“流氓不無賴,沒有女人愛!”   ”混賬理論!”秀秀回說。   王不好自己也端來水盆,把腳泡上,又同秀秀嬉鬧了一陣子。   王不好不知是征服了媳婦的喜悅,還是急于睡覺的迫切,他先于秀秀爬上床,把兩個被窩鋪開,急忙鉆進被窩。   秀秀一邊不緊不慢的往盆里添著熱水,一邊瞅著床上的王不好,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……           【作者簡介】周長征,高唐法院四級高級法官,工作之余喜歡寫點小文雞湯,偶有興致學著寫小說散文詩歌,還有山東快書、快板書之類。多篇作品被《最高人民法院》《山東法制報》《齊魯文學》和公眾號發表,有散文和山東快書在文學期刊《參花》刊載。 +10我喜歡

1.不可“白日放歌須縱酒”   白日放歌須縱酒,青泰作伴好還鄉”。唐代大詩人杜甫曾有這樣的詩句,常被人理解為:人遇高興、待意之時就應縱情歡樂、開懷飲,不須節制。這種做法萬不足取,百忍經》中曾有“喜之忍”之論。即遇“喜”要“忍”,抑住幾分,一個有修養情操的人都能做到“喜之忍”;只有淺薄者才會遇喜而不“忍",不懂得“忍喜”的益處。   西漢時有個叫竇嬰的人,就屬于那種遇得意之事就忘乎所以的人。漢武帝建元二年,竇嬰被封為魏其侯,他因此而欣喜若狂,宴請賓客,推杯換盞,把酒臨風,真是“其喜洋洋者矣”,后來有一個叫劉舍的人被免去宰相,皇帝本想起用竇嬰做宰相,但太后知道這竇嬰的秉性:“魏其侯喜歡沾沾自喜,行為不定,很難擔當得起宰相的重任。”竇嬰因此而失去被重用的機會。   適度地抑制情感的沸騰,不因“喜”而縱欲,有助于練就良好的修養,使我們更加成熟,從而也受人敬重,亦不會痛失走向成功的良機。因此說人逢“喜”事一定不要“白日放歌須縱酒   2.怒從心起待逍遙   喜怒哀樂,屬人之常情,誰都不能沒有,但怒之過當,就會破壞內心的和諧,致使事物乖張不順,如同火焰不被撲滅,就有燎原的可怕后果。   當怒從心中涌起之時,一定要懂得節制,恩一時之氣方能成就大事。   漢高祖四年,韓信派人對劉邦說:“齊國偽詐多變,是個反復無常的國家,請漢王假裝答應我為王,以便鎮撫它。”劉邦當時正值心性不顧,就很生氣地罵道:“我被困在這兒,日夜盼望著他來他卻自已想要稱王?”怒從心起,劉邦真想把韓信“解決”掉,但張良和陳平則極力勸導,告訴他目前情況絕不可施怒于韓信。于是聰明的劉邦就說:“干嗎假裝為齊王?我封你個真齊王多好?   劉邦在一轉念中,忍住了怒火,沒犯大怒失良才的錯誤。人受怒氣的支配,往往會喪失理智,干出一些悔之莫及的蠢事。林則徐曾懸“制怒”條幅于堂,時時以此警戒自己。在為人處世中;人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,胸懷雅量、包容乾坤,使情感喜怒有足夠回旋的空間,才能讓我們不為喜怒所擾,自在逍遙。 +10我喜歡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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